电影《万箭穿心》 城市底层的真实质感

  编辑:landyliao
2014年05月02日 09:11来源于:大众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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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万箭穿心》改编自武汉籍著名作家方方的同名长篇小说。影片描写了一个强势的女人如何输给比她更加强势的命运。正如它的中文片名《万箭穿心》一样,这个故事令许多女人,尤其是单亲妈妈们不寒而栗。影片展示

电影《万箭穿心》改编自武汉籍著名作家方方的同名长篇小说。影片描写了一个强势的女人如何输给比她更加强势的命运。正如它的中文片名《万箭穿心》一样,这个故事令许多女人,尤其是单亲妈妈们不寒而栗。影片展示了中国城市底层的真实质感,看似平静却无法安宁的生活。本片2012年曾入围第25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2013年9月获金鸡奖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奖,同时还入围“2013年意大利乌迪内远东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入围由法国电影委员会、法国中国文化中心举办的“第三届法国戛纳中国电影节”展映等活动。

上世纪90年代的武汉,年近不惑之年的售货员李宝莉,刚刚搬进丈夫厂里分配的新房,闺蜜小景便提醒她新房周围岔路太多分外曲折,在风水上叫 “万箭穿心”,会带来苦难。开始她并不在意,孰知生活的打击却如预言般接踵而至,先是丈夫有了外遇,伤心欲绝的李宝莉打电话报警说有人卖淫嫖娼。丈夫因此丢了名誉地位,得知真相后,生性寡言的丈夫选择了跳河自杀。儿子因此对李宝莉心存怨恨。个性倔强的李宝莉放下所有怨恨与伤痛,为了维持生计,供儿子上学,毅然决然去市场做了“女扁担”。十年艰辛的扁担生活,没想到最终得到的是儿子的埋怨和疏远,让她万箭穿心。

绝对的主人公——一个底层市井女人

以女性为主人公的电影很多,过去大多强调女人作为妻子、作为母亲的家庭身份,比如《妈妈再爱我一次》。随着社会性别权利的结构调整,女人社会角色的丰富,也出现了很多着墨于女人社会身份的电影,比如女人职场宝典《杜拉拉升职记》。但是为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普通女人作传,个性主导一切的电影却很少见。《万箭穿心》就是其中最成功的一部。

李宝莉是一个对生活积极且性格泼辣的女人,强势、倔强、口硬心软,她没有什么文化,做事斤斤计较,为人张扬跋扈。刀子嘴是她与生俱来的标签,但豆腐心却几乎没有人领情。她笨拙的爱着她的丈夫和儿子,同情弱者,对何嫂子的照顾让她在以后的“扁担”生活中得到回报。她身上展现出某个特定时代的女性特质:她们出生于60年代或者70年代初期,在少年时代或幼时遇上文革,青春时期赶上改革开放,中年时代遭遇下岗和经济大潮的冲击。她们很务实,以家庭为重,为富裕的生活和美好未来打拼。她们身上打烙着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善良、勤劳、朴素,同时她们又具备了新时代女性的一些特征,精明、独立、执著。

李宝莉的扮演者颜丙燕是学舞蹈出身的北京女子,把湖北汉正街上的袜子西施李宝莉演到入骨。将底层出身,没啥文化,巴心巴肺过日子的小市民角色身上具有的彪悍霸道,得理不让人,坦坦荡荡咋咋呼呼的性格塑造的有血有肉,真实接地气。片中她每一场哭戏的情感流露,每一个无奈背影的转身都定位准确。

隐忍的人性情感表露,男人尊严的极端诠释

宝莉的丈夫男主人公马学武是上世纪90年代中国知识分子的代表,是第一批通过自己努力读书成才从农村走进城市的人,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稳定的工作和美好的前途,成为许多都市女孩理想的选择对象。然而乡下人始终是乡下人,在马学武的身上有一种小家子气且鸡贼的性格特质,追李宝莉的时候就矮着半截,一直没直起腰来。李宝莉对他的好,是呼来喝去居高临下的。这种男弱女强的组合很容易淤成内伤。李宝莉欢天喜地搬进丈夫单位分配的新房,生活貌似上了一个台阶,然而,夫妻之间的感情却陷入困境,丈夫在妻子长久的强势之下,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之后这个从来都是老老实实,不知道如何表达,在妻子的震慑下像一个经常犯错的孩子,没有一点男人尊严的丈夫的耐心一点点磨光开始在别的女人那里表达温存,释放被压抑许久的内心,因此犯下了原则性的错误并被妻子 “捉奸在床”。妻子将夫妻关系的恶化,完全归结于丈夫的背叛,耍手段令本要升职的丈夫前途尽毁。当得知自己面临下岗之后,丈夫万念俱灰,投江自尽。在结束生命之前,马学武写下一封没有提及妻子任何一个字的遗书,似乎在用无声的抗议来结束他和妻子这段压抑已久的悲剧婚姻,也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最大的惩罚。

宝莉不理解丈夫为什么要自杀就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婚一样。她对生活的态度直接且目标明确,积极而莽撞。她是生活中的强者,也是家庭中的强者,对家人的态度既简单又粗暴。她爱丈夫,但并不了解他;她爱孩子却并不懂得与他沟通。在家庭关系中,丈夫无疑是弱势的一方。他有主见,但无法主导生活的方向;有担当却受制于妻子的蛮横。或许他试过与妻子沟通,却屡屡受挫而变得无力,只好选择沉默。对一个知识分子而言,妻子粗暴的温情和爱成为捆绑他的枷锁。他本能的渴望温柔的女性,也渴望能够理解和欣赏他的女人,当他在单位女同事面前夸夸其谈,并得到她的认同和尊敬的时候,从中寻回了久违的温暖和一个男人的尊严。这几乎是上世纪的中国社会所存在的最为普遍的家庭问题,没有对等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为基础,生活质量一旦好转,情感世界便会崩溃,俗话说可以共苦很难同甘。

每个人都没错,只是生活一错再错

电影中的每个角色都没有错,但正是这些“没错”造成了悲剧如雪球般越滚越大,从主人公李宝莉开始,正是因为她的强势和所谓“武汉人的优越感” 令来自乡下的丈夫的过分压抑。而这并不是丈夫马学武出轨唯一的理由,不干脆的性格导致了他和妻子之间越来越大的矛盾,结局就是一了百了。而儿子小宝隐约的察觉到导致家庭关系走向恶劣的根源是母亲。孩子在紧张的家庭环境中,内心的爱更倾向于弱者一方。在一个孩子的成长中,他们本能的向往知识的力量,在与父亲的交往中,他更能体会到智慧的爱。父亲永远都是陪伴他做数学题的人,那与母亲的粗暴形成鲜明的对比,因此,父亲的死成为小宝心中挥之不去的痛和阴影,也成为他与母亲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以至于父亲死后的十年里,无论母亲如何含辛茹苦的供养他读书,付出一切,他都无法与她亲近,也无法原谅她。

李宝莉不相信命运,她认为这个“万箭穿心”的房子不是造成生活悲剧的决定因素,但是命运还是无情的折磨了她最美好的年华,挑着扁担离开家的她就能变得“万丈光芒”?没有其它解释,也许真的只有生活一错再错。

往前一步是幸福,退后一步是孤独

那个夜晚,宝莉独自坐在江边,望着江水和漆黑的夜空,身后燃起了绚烂的烟火。她转过头,光芒照亮了她的脸。那是一张经过生活太多的磨难和无情打击之后才有的容颜,疲惫、苍老、孤独。当她帮一群孩子拍照,他们管她叫婆婆,嬉笑闹成一团,她才发现,青春多么美好,可已经不再属于她,她转身离去,身后漫天的烟火灿烂若繁星,却不是为她绽放。属于她的青春终结了,她的时代落幕了,或者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也意识到她夺走了儿子十年的幸福光阴。她觉得是自己给了小宝一个不完整的生活,让他没有爸爸,让他一直都很沉重很压抑,让他没有同龄人的阳光和快乐。她终于对儿子的态度释怀了,决心离开,不再苦苦守候丈夫留下的房子——苦心经营了半生的家,比起人生的苦难和逝去的光阴,还有什么比年华老去使人更加伤感。那一刻,她作为一个母亲,应该被谅解,得到尊重和爱。

这是一部名副其实的女性电影,也是一部典型的小人物电影。《万箭穿心》前一小时的戏剧张力很弱。一直在铺垫,积蓄,用丈夫自杀段落划上休止符。后四十分钟故事推进同样平缓,直到倒数二十分钟把之前的休止符点燃,形成整个影片的高潮。戏剧高潮过去,李宝莉从家中搬出,而从儿子的视角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这种认识层面的错落形成的内在张力,总能唤起人们潜意识的期待。也许,李宝莉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她的人生篇章却由她自己主导,所有与她伴奏的人也是她捧过场,又领她情的人们。所以不管人生对她如何,房子是否万箭穿心,她的史诗总是奏着她爱的人的愉悦。这部影片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感动,你会发现包容源于理解,而理解就像故事最后一个俯拍镜头,站在高处看全景,而非置身其中。

方方的写实小说和导演王竞的写实拍摄风格,让人觉得,《万箭穿心》这种没有太多科技的纯朴画面的影片更难能可贵,画面场景贴近人们的生活,显得格外自然、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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